說到台灣的山林文化探查者, 你一定要知道他。張光承,一位相當年輕的文化探查者,自小就喜愛探究各式地圖和道路系統,大學時期加入登山社後,他與山的緣分變得更加密切,後來加入搜救隊經過精實且完整的訓練,除了上山協助救難外,光承同時也進行台灣山區各生態調查及山岳文史研究勘查計劃,聽說他是個在「山上」比在家裡時間還多的人。
 
Q:請光承與我們介紹自己

 
我是光承,在中台灣的土地出生孕育,目前生活在東台灣花蓮,就讀東華大學研究所。從兒時便埋下了對於地景和歷史地理的爬梳熱愛,例如自小時候就喜愛探究各式地圖和道路系統,而在過去從小的訓練和培養將我帶往理工和高科技業發展。大學時期熱衷於各式山岳運動,從登山踏查、溯溪、攀岩,乃至搜救至今。山成為了生命中極重要的元素,也是靈魂載體的出口。生命在大學畢業以前,慣習於邏輯的系統性思考和知識,而這些日子來,因著緣分,來到東台灣生活與從事山岳文化梳理。大學時期就讀電機工程學系,研究所後轉讀人文領域修習,自己的最大興趣是登山,在山裡的山岳運動,在接觸大自然的過程中反思人生意義。
 
2020年起,有幸因緣與太魯閣山區展開漫長的緣分,山成為靈魂的休息區,也是為下一個工作準備的地方。透過山行,靈魂也得以安歇。每一段自身行走於上的山徑古道,都是一段通向遠方、回訪歷史並探戡內心的路徑。行走其上,正是在同時進行三段不同向度的旅程,觀看三種不同的風景。開始於洄瀾平原棲居並致力於投入山地研究,而自大學山社時期始深入接觸山林溪谷,這些經驗和技能成為日後走入島嶼山脈中那最深邃田野的養分,從而關照山裡人與空間的種種面向,熱愛探尋山岳運動與古老智慧的多貌性,於山中尋路過程,爬梳人與土地關係連結,珍惜每次可以向山學習的機緣。
 
 
Q:在陶塞溪溯登南湖的過程中,有發生什麼印象深刻的故事嗎?
 
2025 年的我們,此刻正在突破中股的一段峽谷險段。峭壁逼仄得讓水流被迫加速,打在岩面上發出低沉而持續的轟鳴。水霧籠罩視線,繩索在濕滑的手套中顫動。
 
攻擊首先行試探前方,探身找尋落腳點。便抬手比了個信號——可以過。其餘隊員緊跟著渡過,膝蓋沒入湍急的水中,腳下的石面被苔滑得幾乎像冰。
 
我留在最後確保,眼角餘光瞥見岩壁上有一道淺淺的刻痕——也許是幾十年前的刀刻,或許只是自然的裂縫。但在這片水聲轟鳴中,我卻覺得那是 Harung 留下的記號,提醒後來的人:這裡曾有人走過。
 
渡過險段後,我們在一塊平坦的石台上休息。隊員拿出背包裡的水壺遞給我,我一邊喝水,一邊想起前輩們在這段谷壁紮營的故事——火光映在石壁上的影子,和今天的水霧一樣搖曳不定。

 
日暮堰塞湖
 
陶塞溪間,水鹿的蹄印、舊社駁坎、剛被啃過的嫩枝、林間模糊的獵徑,彷彿仍留著昔日獵人的身影。波浪溪後,台灣黑熊與水鹿群現身穿梭溪與林間,而後峽谷溪水深及胸口,冰冷刺骨,我們彼此拉繩、確保,在水聲中交織出 6 人的呼吸與笑語。溪流奔騰,沿途崩塌、碎石、垂降、連續的峽谷與深潭,每一步都考驗著身心。這條路,也在我們之間,編織出難以忘懷的回憶。
 
當最後一人抵達高處的平台時,天色已顯微弱的橙。再往前不遠,就是地圖上那個標記——堰塞湖。湖面靜得出奇,像被時間凍結。水色在夕陽下變成深銅,倒映著岸邊濃密的林影。微風一吹,水面泛起細小的波紋,像輕輕的呼吸。我們卸下背包,坐在湖邊吃乾糧,雙手還帶著冰水的涼意。有人用小爐燒熱水泡茶,白霧裊裊升起,與湖面的霧氣融合。
 
湖邊的夜色漸漸壓下來,遠處偶爾傳來夜行鳥的聲音。風裡有樹脂和濕土的味道,像是山林在呼吸。
 
「明天呢?」我們彼此對望,知道必須在今晚決定——是深入大峽谷,還是翻越稜線直上南湖。這是路線的選擇,也是時間與天氣之間的賭注。或許心裡也有過一瞬的動搖,但很快,高繞刀片瘦稜與扁柏神木林間,耳邊似乎響起陶塞溪奔流不息的聲音,像是提醒著我們:路,總得有人沿著未知走下去,直到遠方亮起微光。
 
回到中股
 
午後的水色開始變暗。中股峽谷像一條緊縮的蛇,蜿蜒著逼近稜線,兩側的峭壁高聳入霧,巨石與深潭交替,時而聽見石頭被水衝擊後滑落的聲音。
 
那是隊伍氣氛最緊繃的時刻——會師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,南方的海峽已經有颱風的跡象,還有眼前這段極其困難的絕壁、S 型峽谷與需人工攀登的刀刃瀑潭水廊,水流急促、地形複雜,每一次決策都像是一場考驗。
我們收緊隊形,我率先打頭陣,隊員在後面確保。峽谷裡有一段瀑布狹槽,水流急促到讓人呼吸變得困難。我們先將背包用拋繩拉到上方的安全點,再依序攀上濕滑的岩壁。腳尖嵌進石縫,手指緊扣岩棱,耳邊的水聲像在催促:快 點、快點。
 
翻越稜線
 
清晨的霧氣仍沉在谷底,我們沿著支谷向上攀升。溪水在這裡逐漸變細,化作一條銀線在亂石間閃爍。兩側的林木漸稀,苔蘚被高山草原取代,風吹過時,草尖像成千上萬支小箭一齊俯仰。
 
海拔逐漸攀升,呼吸變得沉重。我們在一處山脊停下來回望,陶塞溪谷在雲海下彷彿退成一幅水墨,蜿蜒的水脈在霧裡若隱若現。我指向遠方來時的波浪山支稜:「那邊,就是 Harung 的家所在的地方吧。」聲音被風送向遠方,卻像落在心裡。
 
翻過最後一道岩稜時,天空忽然開闊。南湖群峰像沉默的守望者立在眼前,光線從雲隙中灑下,打在群山的肩膀上,巍峨壯麗的岩峰山容一瞬映入眼簾,主峰、南峰、王冠峰、巴巴山,那一排連綿的脊背讓人屏息不語,這不只是景 色,更像是一種召喚,提醒我們此行的意義。
中午烈日正盛,石頭燙得讓人無法久坐,我們一邊歇息一邊談笑著,今早獨木橋平衡越深潭瀑布未盡興,突然全員不約而同縱身躍入極其冰冷的高山溪深 潭,水花四濺的瞬間,笑聲在溪谷間迴盪,一種比單純路徑更深的羈絆悄然生成。冰水與烈日交織,汗水蒸發成水氣,那一刻,世界單純輕盈得只剩下水聲與笑聲,連陽光都溫柔了起來。
 
南湖會師
 
翌日清晨,海拔 2800 米的谷線中回望,破曉之光由山巒縫隙裡滲透而出。我回首近一週前的來時路,外太魯閣的塔山、大斷崖山、海鼠山稜線在晨霧中若隱若現。那一刻,時間像是被折疊,一頭連著獵人痕跡、日人紀錄,一頭連著登山社五十年的歷史,而我們拾起,正走在這條無形的線上,編織於夢想的邊
緣。
 
南湖大山的風愈發急促。翻過最後一段針葉樹林陡稜銜接南峰下「峠」後,於焉夢迴主峰,步入昔稱「布那奎」的南湖圈谷,雪白的砂頁岩在陽光下閃著微光。友隊數日前由 Pyahaw 社攀登至此,由上圈谷東峰疾步而下,與我們在此刻相遇,笑聲、擊掌、呼喊、擁抱,彷彿兩股溪水在山巔匯流。那一刻,跨越半世紀的傳承與累積,在南湖的揚風中悄然交會,與環繞的山影交織成一幅我們將終生記住的畫面。
 
夜裡的南湖大山,火光與星光熠熠在屋外的風裡交錯。前輩的故事被一遍遍重述,從 Harung 到我們自己,像溪水一樣接續流淌。有人在屋角煮著熱湯,有人倚著木柱聽風聲,心裡都清楚,這是一次足以銘刻的夜晚。
 
歸途
 
隔天,我們沿傳統路下山,腳步踏過高山箭竹草原、雲霧松林、溪谷。沿途的瀑布與峽谷像是一道道回顧的門檻,提醒著我們剛走過的日子。回望陶塞溪,瀑峽的轟鳴、水鹿的蹄印、岩壁上的刻痕,以及我們自己的笑聲與汗水,全都化作了無言的情感。
 
五十年來,這面旗幟一次次飄揚在台灣的高山之上,而這一次,我們致敬地把前輩、土地與自己一同帶上了路。
尾聲 水聲深處
 
下山的最後一段路,霧從山腰慢慢浮起,像一層薄紗重新覆蓋谷地。
 
陶塞溪的水聲漸漸遠去,卻不曾真正消失——它在耳邊、在心底,像一條看不見的線,把我們與不同年代的腳步連在一起。


Q:目前最喜歡的路線是哪裡呢?未來還有什麼戶外計畫嗎?
 
之於我而言,很難用「最喜歡的路線」這樣的語言去界定。若一定要說,我最為眷戀的,是北花蓮、太魯閣一帶那片巨大的山之身體。那裡的山,古老得幾乎難以形容——由二億五千萬年前的變質石灰岩所構成,層層褶皺如歷史的紋理;峽谷深邃,水聲縈迴在絕壁之間,既雄渾也寂靜。走在那裡,腳下是地球運動的證據,身旁是族群記憶的回聲。每一道稜線、每一處崩壁、每一條舊警備道,都是太魯閣人與山共生的歷史。
 
我喜愛的,也許並不是一條「路線」,而是一種穿越的狀態——在地圖與現地之間,在歷史與當下之間,在科學與靈性的夾縫中前行。太魯閣的山域像是一面鏡子,映照出人類知識體系的差異:從殖民探勘時代的「使未知變為已知」,到族人眼中「utux rudan(祖靈之地)」的生活領域。當我溯溪、攀登、行走於此,我同時看見理性科學與山林信仰的交錯,那是現代性與傳統宇宙觀的對話現場。


至於未來的戶外計畫,或許難以用時間表說明。對我而言,登山與山林田野從來不只是「行程」,而是一場場與緣分的相遇。過去,我也未曾預料自己會參與南湖大山的溯登,或投入馬太鞍溪堰塞湖的探勘協助。若說期待,我盼望能展開更完整的「全流域調查」──從自然到人文、從地質到族群記憶,結合登山、溯溪與田野考察,重新認識太魯閣山區那些被遺忘的道路:警備道、獵徑、舊社、遷徙與戰役路線,甚至鹿野忠雄與族人們踏出的中央尖首登之徑。
 
這樣的山行,並非單純追求地圖上新的路線,而是一種回到山的深處、回到時間源頭的旅程。太魯閣的山林溪谷,總帶著一層神秘的面紗,它召喚的不是征服,而是理解。當我們一步步踏上那些地景之間,實際上也是在尋找:人與山如何再次相逢,記憶如何重新歸位。
 
我相信,未來的山行不只是向上攀登,而是向內探尋——在震後的太魯閣,看見山林恢復的力量,看見族群延續的智慧,也看見我們如何學會與山共存。願這條路,繼續延伸,也繼續回返。
 
光承想與我們分享......
 
— 陶塞溪溯登南湖大山、馬太鞍溪堰塞湖探勘

 
在陶塞溪的八日溯登行程裡,從谷底霧雨的清晨到南湖大山冰河圈谷的日光,Marble 背包的穩定與防護讓我能專注在地形判讀與繩索應變。整趟行程長達數十公里的溯溪與登山,海拔至700公尺一舉爬升至3742公尺,地形交錯、氣候多變,這款背包採用 X-Pac VX21 與 VX42 高規布料,捲收式防水開口加上貼合縫線,在多次涉溪、沖瀑、甚至背部貼岩上攀時,仍舊維持內部乾燥。
 
Marble 最大的優點是容量與靈活度兼具。捲收式設計讓它能在 27L 到 70L 間自由伸縮,一包即可從攻頂到長程使用。當我在陶塞溪谷間打繩、收繩、過瀑布時,三段式壓縮系統穩定了重心,也讓行進時的動作不受搖晃影響。
 
它的雙軌式背負系統在潮濕悶熱的峽谷裡特別受用,背部與包體間的空氣流通感明顯降低了體力消耗。即便在八天的長程探勘中,整體重量控制仍輕盈(約1kg多),背負20公斤裝備仍能維持肩腰分配平衡。

 
在馬太鞍溪堰塞湖的六天探勘任務中,泥水混雜、攀樹通行的環境裡,Marble 的布料抗撕裂、底部強化包邊,讓我完全不必擔心磨損。當陽光穿過霧氣照在背包表面時,那種帶著泥痕卻仍挺立的質感,讓人覺得它就像一件為野地誕生的裝備。
 
「在需要靈活與堅固並存的探勘行程裡,Marble 不只是背包,更像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夥伴。」
 
 
— 三棧南溪上桑巴拉堪社舊部落

 
三棧南溪的地形,是典型的中級山與溪谷混合地貌。藤蔓密布、過溪頻繁、坡度劇烈,而我選擇背著 Frost 全方位攀登背包 前往桑巴拉堪社舊部落。這款背包外型俐落,沒有多餘的外掛與懸垂設計,在叢林穿梭與溯溪橫渡時特別實用,不容易被藤枝纏住或被溪水沖走外掛物件。
 
Frost 的設計核心是「一包到底的彈性結構」。捲收式開口與三段壓縮系統讓容量在 22L 到 68L 之間自由調整,對於中級山的勘查任務再適合不過。進入溪谷前壓縮到最小、輕裝敏捷;離開溪谷後裝入繩索與樣本袋,又能瞬間回復大容量狀態。
 
背負上採用 Two Track Plus 雙軌透氣系統 與可拆式鋁條、MPad 背板。那天午後過溪後休息,我拆下背板當坐墊,泡在冰冷溪水邊煮熱茶。這樣的設計不只實用,更像是與環境互動的延伸。
 
Frost 使用的是 330D CORDURA 雙面軍規塗層布料,即使經過連續暴雨、石壁摩擦與溪水浸泡,仍舊維持挺立、不滲水。沒有浮誇的顏色與外型,它安靜地融入山林,像一個極度可靠的夥伴。
 
「Frost 讓我在山裡自由行走,它沒有多餘的聲音,也沒有多餘的裝飾,卻能讓我安心地穿越叢林與溪谷。」